顧綺定了去玉龍雪山的飛機票, 先坐火車去隔壁城市，再坐飛機過去，到了地方再換乘。去玉龍雪山的路又遠又繞, 但顧綺還是義無反顧帶著姜素言一頭紮了過去。

為了到玉龍雪山來，顧綺還將古書全都翻了一遍。那本古書的第五頁，就是玉龍雪山裂縫具體的位置，顧綺找了當地的導游，他們看顧綺的時候眼神裏都帶著遲疑，並不是很想帶著顧綺去那附近的樣子。

可顧綺用小錢錢開道，錢都砸到臉上來了, 他們也沒再多說些什麽, 碼齊裝備, 就帶著顧綺準備出發。

二月份的玉龍雪山山脈溫度並不是很低，零下十來度左右，顧綺小時候就有和父母一起登山的經驗，帶的裝備也齊整，加上顧綺體力好，也不用這群導游多照顧著。她這模樣, 倒是讓導游高看了一點, 覺得顧綺並不是那種什麽都不懂，一門心思作死的小女生。

玉龍雪山是由十三座雪山連綿而成, 就像一條游龍一樣, 所以才被叫做玉龍雪山。也是當地民族保護神的化身，雖然已經成為了比較完善的旅游區，但還是有一些區域鮮有人至。顧綺要去的, 就是這樣一個地方。他們上山到一半的時候, 天空中落下了層層疊疊的雪花, 眾人加快了腳步，在深一腳淺一腳的行動中，來到了一個前哨站。

顧綺在這裏選擇和導游分別，導游並不是很想放任顧綺一個人進山，他們年紀比顧綺大不少，看到這樣一個小姑娘在雪天進山，難免會擔心。可顧綺就特別頭鐵，說什麽也不讓導游跟著。

她脾氣太硬，杠得導游脾氣都上來了，甩下一句：“好言難勸該死的鬼，你要自己作死，也怪不了我們！”

導游大叔們被顧綺氣得牙癢癢，可顧綺還是頂著風雪從前哨站裏走了出去。前面的路，應該是她一個人的了。顧綺帶著他們看不到的姜素言，踏上了繼續前進的路。在顧綺的眼中，本該純白神聖的玉龍雪山，卻被籠罩在一層黑色的濃霧之中，那是數量龐大的魂力從裂縫裏鉆了出來，然後源源不斷向著周圍輸送。

導游們會放任顧綺去雪山送死，也是被魂力影響了的緣故。

玉龍雪山這樣的地方，對於普通人來說或許很難攀登，但對顧綺來說完全小菜一碟。她來到古書上記載的地方，就看到了山體上面巨大的裂縫。顧綺拍了拍肩膀上面的雪花，看著那裂縫，忍不住“哇”了出來。

“好大的縫……”

這條裂縫是真的很大，有這麽大一條縫，按理來說山體都很危險，但是裂縫裏面四散而出的魂力卻將山體牢牢捆住。顧綺從上往下看，只看到那裂縫裏不停有魂力往外冒出。雪花從天上緩緩飄落，還沒觸碰到裂縫周圍的山體就被魂力給燒沒了。

除了不斷往外冒出來的魂力，顧綺還能透過縫隙看到陰間的模樣。

顧綺從古書上已經知道了去陰間的方法，她站在峭壁上，活動了一下身體，就準備到陰間去。姜素言最後攔了一下，顧綺卻對姜素言露出了笑容：“沒事的，我只是去找我爸媽的，你放心，我沒有想做傻事。”

顧綺說完這句話，就拉起了姜素言的手。她戴著厚厚的手套，壓根感覺不到姜素言的冰冷，況且比起這零下十來度的氣溫，姜素言的手也顯得沒那麽冰冷了。她緊緊牽著姜素言的手，縱身一躍，朝著那條裂縫跳了下去。

風從耳邊呼嘯而過，顧綺戴著擋風鏡，能夠雙眼一瞬不瞬看著自己往下落的景象。她跳進漆黑的裂縫中，就像一條小魚游進了血盆大口。再穿過裂縫的那瞬間，顧綺發現自己來到了陰間的天空上。那輪巨大的血月掛在天幕上，顧綺註視著下方的古風城池，有那麽一瞬間的慌張。

——糟了，沒帶降落傘。

好消息是自己旁邊的姜素言會飛，不至於讓她摔死在陰間。顧綺還在做自由落體運動的時候，姜素言湊過來將顧綺抱在了懷裏，她放緩了速度緩緩將顧綺抱住，然後輕輕巧巧落在了地上。等顧綺從姜素言身上下來，腳踏實地的時候，就聽到姜素言問她：“怎麽樣？”

“感覺比過山車刺激。”

她這可是無保護狀態下的自由落體，被跳傘、蹦極什麽的刺激多了。不過一回頭看到姜素言的眼神，顧綺擺了擺手，只能認認真真回答：“開玩笑的開玩笑的，感覺還好，到了陰間之後我體內躁動的魂力反而安靜下來很多。”

這個顧綺說的是實話，在陽間，她的魂力一直都在努力往外擴張，想要將她的身體撐破，而在陰間，那一直躁動的魂力卻安靜了下來，就像一條魚回到了大海裏，變得溫順了不少。顧綺腳下踩著破敗的青石板路，擡頭看向血紅的圓月。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，顧綺滿心都是害怕，根本沒註意到，這個陰間對於自己來說其實是無害的。

按理來說，陰間密布魂力，對普通人來說會極度不舒服，那時候她甚至連魂力是什麽都不知道卻沒表現出任何排斥的反應來，這也足以說明，她確實能在陰間活下去。姜素言在陰間的感受，也比在陽間好。

在陽間，姜素言身體內充盈著顧綺的魂力，甚至連人的外貌都快維持不了，而現在，姜素言看上去和一個普通人沒什麽不同，她對魂力的把控又回到了巔峰狀態。本屬於顧綺的魂力，被她迅速消化掉。

陰間的溫度也很適宜，就跟風高氣爽秋天似的，顧綺現在穿這麽多，反而覺得有些熱。顧綺摘下護目鏡、取消手套、脫掉外套。護目鏡和手套放到了背包裏，外套則拿在手上。顧綺做完這一切才覺得舒服多了，她問身邊的姜素言：“陰間大嗎？”

要是跟陽間一模一樣大，她趁早歇了，壓根找不到自己爹媽。畢竟爹媽進陰間都好長時間了，雖然她也是從玉龍雪山的裂縫進來的，但這麽長時間過去，顧青和林曼書肯定不可能在原地待著。

好在姜素言搖了搖頭：“說大並不大，陰間只有九都，我們現在所在的城市應該是幽都，除了九都之外，陰間所有的地都是一片荒野，游蕩著數不清的鬼魂，它們有想起了前世記憶的，就會變成惡鬼，想不起來的就會持續游蕩，被別的鬼給吃了。在都城裏，這些有了記憶的鬼會找空屋子住，一般來說井水不犯河水，可比較厲害的鬼，就會去抓這些躲在房子裏的鬼吃。”

顧綺早就知道陰間沒有所謂的閻王地藏判官，但沒想到陰間這麽混亂，完全是一套弱肉強食的標準，只要強，就能活下去，弱的話就會被別的鬼吃掉。

“人能在陰間活著嗎？”顧綺說著話的時候，還往前面走了幾步。等來到比較開闊的道路上，顧綺從背包裏拿出尋人用的紙紮小人，還拿出了自己母親的梳子。這是她從家裏回來的時候，順手放進拉桿箱裏的東西，沒想到現在卻有了用處。

“能的，可就跟鬼在陽間要付出魂力作為代價一樣，人在陰間也必須消耗魂力。一旦魂力耗盡，他連鬼都變不了，會直接魂飛魄散。”

顧綺施展了尋人的法術，青煙是升起來了，可卻動都不動一下，顧綺戳了戳它，青煙左搖右擺一陣，最後噗嘰一下直接散掉了。顧綺傻了眼，這青煙怎麽這麽不爭氣，她有了個不好的想法：不會是自己爸媽已經噶了吧？

顧綺努力把這個想法驅逐出腦海，她想自己爸媽這麽牛，不至於才待這麽點時間人就沒了。顧青那麽狡猾，說不定有什麽防止尋人的法術，不然古代那麽多道士，要是找仇家都靠一個尋人法術就能找到，那道士豈不是全都互殺折騰完了。

顧綺沒了辦法，只能轉頭去看自己老婆，姜素言認命，她帶著顧綺在天上飛了一段時間，找到了這個城池裏最豪華的那個房子，直接落了過去。姜素言老老實實到門口，帶著顧綺上前敲了門，她扣門極不客氣，當當當敲響了門。

裏頭的鬼瑟瑟發抖，它們剛剛就察覺到有個大鬼落在了幽都裏，楞是沒一個敢在外面走，可還是沒想到，這尊惹不起的大鬼，竟然跑到自己門口來了。

作為幽都最豪華的房子主人，身邊自然也是有鬼伺候的，它顫顫巍巍派了個小鬼去開了門，然後讓它把門外這一人一鬼請到了正廳裏。顧綺坐到椅子上後，就看到一個穿著古裝長相古怪的男鬼迎了上來，它長得是真的古怪，一張臉分成兩半，下面還是正常的嘴正常的臉、上面就是一個凸出來的狐貍模樣。

看到姜素言，半張狐貍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來：“是什麽風把姜、姜小姐吹到我這兒來了？”它一雙眼睛滴溜溜轉，最後落到了顧綺身上，它光聽說大半年前姜素言這煞星去了陽間，還以為後面能松一大口氣，可還沒快活上幾天，煞星不僅回到了陰間，還第一站就來了它這！

半張狐貍臉鬼那個恨啊，它又瞅到了旁邊的顧綺。狐貍眼都瞪直了，那小香味嗖嗖往鼻子裏面鉆，它本來也不敢對姜素言身邊的人有什麽想法，可那香味真的太好聞，讓半張狐貍臉鬼都忍不住往她那邊靠了靠，可姜素言輕哼一聲，它就不再敢動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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